知识与正觉金岳霖知识论问题研究_苗磊著_9787552032253

　　金岳霖《知识论》中有一些重要的概念和问题，譬如“何为实在”“外物的存在及人的接受方式”“所与是客观的呈现之意谓”“何谓正觉”“思议与想像如何展开”“意念的双重作用”“因果理论”“真假理论”等。本书通过对这些问题的研究，整体上构成对金岳霖“知识如何可能”这一问题的过程性思考，并将其置于从“正觉”到“知识”再到“正觉”这一系统性知识论视域中来观照，从而反思这种以“正觉”贯穿始终为特点的知识论之优劣所在。

　　◆引言
　　金岳霖是中国现代哲学史上的著名哲学家，他的《知识论》是真正可以称得上体大思精的着作，代表了中国现代分析哲学的（zui）高水平。
　　金岳霖的学生、著名哲学家冯契认为，金岳霖《知识论》的中心思想可以概括为一句话：“以得自现实之道还治现实。”他说：
　　我用这句话概括了他的知识论思想，其基本点是：从对象方面说，就是本然的现实化为自然，自然的所与化为事实；从主体方面说，就是主体有意识：知觉到一件件的事实，理解了一条条现实固有的理和规律；而综合起来说，这个主客交互作用的程序就是知识经验。所以，金先生的知识论的中心思想，可以用“以得自现实之道还治现实”来概括。
　　“本然的现实化为自然”就是本然与自然内外一体，自然是本然的外化。“自然的所与化为事实”就是人以事实的方式接受自然。从人来说，通过对事实的认识达到对自然的理解，事实中蕴含着理和规律，对事实的认识要达到，且凝结，并表现为理和规律的把握。对部分事实的认识把握部分的理，这一部分、那一部分的理不断累积深化，演化成以理为形态的知识系统。知识系统一旦形成、稳固并有序演进，人们就可以通过对知识系统的掌握来达到对知识的历史接受以及现实运用，所谓现实运用即可用所掌握的知识去认识事实，理解自然。
　　冯契把金岳霖知识论所要解决的问题归纳为两个：“感觉如何把握客观事实”和“普遍必然的知识何以可能”。按照金岳霖自己的说法，《知识论》则可以展开为“正觉”的历程，他说：
　　这一整本书可以说是正觉底分析，不过开头注重正，现在注重觉而已。说知识有进步，简单地说，就是不同的正觉有增加；说真理得不到，也就是说，知识老有进步，不同的正觉老有增加。本书可以说是始于正觉，终于正觉。
　　从《知识论》的理论安排看，是从“正”到“觉”。从第1章到第5章是辨“正”，从第6章到第17章是谈“觉”。正觉的历程也可看做是知识的产生和应用的历程。
　　“正”的问题是在与“非正觉”对立的语境中展开的，主要讨论知识的材料以及感觉如何收容和应付材料。具体表现为知识论以何种立场为出发点，知识的材料是什么，外物的存在与否、存在方式如何，以及我们如何知道外物的存在，直接抑或间接，感觉内容和感觉对象、呈现和外物的关系如何等。用金岳霖的话说，这些都是对“物”的一方面的讨论，所谓“物”的一方面也即不涉及思想问题，而是感觉和外在世界之间发生的问题，在这一方面它当然严格遵循自然律。
　　在官觉范围内对感觉与外物关系的考察形成的是认识，而在知识论中，知识不是认识，认识也非知识，认识是在“意象”层面上谈感觉和外物的关系，而知识是在“意念”层面上谈思想和外物的关系。知识是得自所与并以真命题为结构的意念图案，能够引一整套意念图案于所与就叫作有知识，运用知识把握外在世界就是“以得自所与的意念还治所与”，这就有“觉”。知识本身是静态的意念结构，“觉”是把知识这套意念结构“套”到眼前这个外物或者外在世界而得以产生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知识的进步实际上就是正觉的增加。在谈“觉”这一部分时就是谈如何形成真命题的意念结构，具体涉及概念、归纳、因果、真假等问题。
　　从整体来看，金岳霖《知识论》这种理论安排的内在逻辑既展开为“知识从无到有”，又展开为“从得自所与到还治所与”的发展过程。具体来看，知识论的逻辑结构表现为从正觉的经验活动中获得知识，再用知识来把握外在世界，达到正觉的扩展。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本书以知识和正觉的关系作为线索切入。
　　冯契的“智慧说”提出转识成智——从知识上升到智慧，这里有一个形而上的提升。与智慧说相比，金岳霖不讲向上提升，而讲知识的进步就是正觉的增加，知识既不停在抽象命题上，也不试图去说“不可说”金岳霖只是不在《知识论》中说“不可说”，从他整个的思想来看，他有思考“不可说”如何说的问题。，而是化入正觉，扩充正觉。正觉面向的是整个形而下的外在世界，用知识为扩充的正觉来把握外在世界就是还治所与。譬如矿物学家看到石头，他觉得石头里面有矿，至于之后再利用专业设备勘察果然有矿则与正觉的还治不相干，矿物学家对石头有矿的觉就是这种具有知识内涵的正觉，也即在“正觉→知识→正觉……”演化过程中作为拥有一定知识的正觉，而非作为立场和出发点不包含知识的正觉。作为立场和出发点的正觉，只是对“石头是石头”的把握，并不能觉其有矿，此即意象与意念的差别。
　　如以上所论仍在人类视域中而言，那么金岳霖所言的正觉则是超越于人这个类的，他说：“即令人类没有正觉，只要别的官能类有正觉，依然‘有正觉’。”所以，知识所积累而成的正觉是不限制在人这个类上的“正觉”，而不同类的正觉本身亦可以通过知识来转化。在这个意义上，人利用仿生学原理制造仪器扩充对外在世界的觉知即对这种说法提供了一种支持。这类事例在感觉领域表现尤为突出，譬如研究蝙蝠利用回声(声波)定位发明雷达，研究蛙眼构造发明电子蛙眼，研究苍蝇复眼发明航空照相机，等等。在这个意义上，知识的进步包括从不同类的正觉所形成的对事实的认识。
　　就研究的方法来说，本书主要运用分析的方法，这很大程度上是由《知识论》本身的方法论所决定的，金岳霖立足于日常事实的哲学分析态度贯穿于《知识论》全书。另外，他在知识论中也引入本体论的讨论，这就要求我们在作分析的同时，能够兼顾知识论与本体论概念之间的“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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