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蛙为什么在交配前会组建合唱团?毛虫为什么要变色,有时还会模仿成蛇的样子?蝉为什么在天气酷热的时段较为活跃?蜂鸟在开始跨越墨西哥湾的远征之前,是否知晓它们在途中将会遇到什么情况?百岁兰是如何应对沙漠的极端环境条件?为什么一些树木明明还可以享受3个月的温暖时光,便早早停止了长高?……博物学家海因里希怀着对充满活力的自然界生命的敬畏,凭借非凡的专业知识,以生动的笔触和精美绝伦的插图,对一系列令人困惑的生命之谜进行了探索,向我们展示了一幅充满了无尽奇迹的夏日世界的美妙画卷。
适读人群 :科普读者
远离城市的污浊,走进森林,走进海因里希的夏日,你会发现自然之中奇迹多多,生活这般美妙。
贝恩德﹒海因里希 (Bernd Heinrich,1940-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动物学博士,佛蒙特大学生物学系荣誉退休教授,科普作家。《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 American)、《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和《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等多家媒体人的撰稿人。代表作有《冬日的世界》(Winter World)、《渡鸦的智慧》(Mind of the Raven)和《我们为什么奔跑》(Why We Run)等。
利昂?克赖茨曼,科普作家、播音员,广受尊敬的未来学家,《 24 小时社会》的作者。
两人曾合作撰写了《生命的节奏》一书,该书精彩讲述了生物的昼夜节律,已被译为 5 种语言出版。
致谢
前言
第一章 为夏日做准备
第二章 苏醒
第三章 林蛙
第四章 早归的鸟
第五章 白斑脸黄胡蜂的巢
第六章 泥蜂及其行为
第七章 灰蝶
第八章 充满艺术感的食客
第九章 伪装大师
第十章 赛大蚕蛾
第十一章 大蚕蛾濒临灭绝
第十二章 新英格兰天牛
第十三章 飞虫
第十四章 蜂鸟与啄木鸟
第十五章 死亡与复活
第十六章 极端的夏季
第十七章 苔藓、地衣和双叶不死草
第十八章 永远属于夏季的物种
第十九章 蚂蚁的战争
第二十章 黑鸟
第二十一章 沉寂的夏季
第二十二章 夏季的结束
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唧唧声
苏醒
2006年4月23日,阳光灿烂,第一枝藏红花在院子里绽放开来。再过几天,它们就将消失整整一年。我忍不住想通过手绘彩图来留住一朵。花朵通常在整个夜间都是合拢的,早晨很晚才开放,仿佛那时它们刚苏醒一样。它们是对光照有反应吗?还是对温度?抑或时间?我通过观测和试验,认为有可能是以上所有因素综合造成的。院子里的藏红花直到5℃时才在阳光下盛开。如果我让四周的环境暗下来(把一个垃圾箱倒扣以遮住它们),它们就会合拢,即便温度达10℃仍不开放;但当温度升至21℃时,它们即便仍处黑暗中也会开放。然而,到了下午5点半的时候,即便外面仍有阳光且温度达到7℃,它们也合拢了。本地花卉也会有类似的行为吗?
我注意到森林里美洲血根草的花在夜间不断向上挺直花瓣,紧紧围住自己的生殖器官。另一方面,在白天有阳光的时候,花瓣便伸展开来,让雄蕊和雌蕊充分地暴露出来。然而,一天后当天气转阴且温度低于10℃时,花朵整天都是合拢的。我挖了一枝带回到屋子里,在15.5℃的条件下,它持续开放了一整夜。那么,可以说花的开放是由温度控制的吗?下午2点半,我把它放进冰箱,尽管又黑又冷,它仍然坚持开放了两个小时,并在它们通常的闭合时间5点半左右时合拢了。在一个温暖的夜晚(15.5℃),它们合拢了。显然,它们的反应就像传粉昆虫,有活跃的时间,但它们的行为同样也受到温度的影响。
2007年4月17日,大雪纷飞(又一次!),这次降雪破了新英格兰有史以来最高的月降雪量纪录。上个月,暴风雪或骤雪几乎成为每天的常态,甚至在最近的一场暴风雪来临前,雪就已经堆积到我们在缅因州的小木屋的后门顶端,这次暴风雪让雪的厚度又增加了1米,加起来总共有2.4米厚。我为丘鹬、旅鸫、红翅黑鹂、拟八哥、灯草鹀、吸汁啄木鸟和扑翅感到难过,它们已经按照自己通常的作息时间回归,但在今年这个时间显然是错误的。成群的灯草鹀和旅鸫只能在光秃秃的地上(犁过的路肩)住下,旁边是高大的雪堤,对它们而言,那里肯定没有食物。这些早归的鸟儿有多少能够幸存下来?大概要几周雪才能融化。但我错了。
突然间,天气预报说将会“晴空万里”,太阳也确实随着偏南风露出了面容。气温飙升至10℃、15.5℃、21℃,最终达到26.6℃。溪流涌出,汩汩地从山上流入到泛滥的河流中。4天之内就可以有如此的差别:冬季和夏季之间的差异。雄红额金翅雀已经飞快地飞向我们的喂食器,并在一周之内迅速蜕去它们冬季灰暗的绿色外衣,换上了明亮的柠檬黄色。伟大的绿色季节即将开始——但要等林蛙开始合唱后。
我期待已久的林蛙今年比以往至少迟了两周,终于在我生日那天——4月19日——开始了它们的合唱。而那些春天里啁啾的小生物却如期而至,这样,它们今年仅配合林蛙演奏了一天,而不同于往年的晚于林蛙的两周。到4月23日,夏日之苏醒已有了很大进展。我激动得无以复加,几乎不能继续坐在这里写下去。但是我要趁着还有严谨的思维,在盛夏的墨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之前,将头脑中鲜活的印象一幕幕记录下来。
天气转暖仅仅3天,蓝色、白色、黄色的藏红花就在我家门阶上狂欢绽放到了顶点。款冬只在再次由春泥变为夏季硬质地面的土路两侧生长,它们突然从土壤中探出了褐色的花芽和怒放的明黄色花朵。在我家附近朝南的山坡上,树木茂盛,春美人、美洲血根草和獐耳细辛在阳光下绽放出粉红色、雪白色、蓝色和紫色的花朵。风力授粉的树木——颤杨、喙状榛和赤杨——顿时松开它们的小花芽,在温暖的微风中摇曳,这些温暖的脉冲的确是它们开花的信号。榆树和红槭一如既往地如期开花;然而我们最常见的树木,在绽放出美妙的浅黄色花朵时美得无与伦比的糖槭,今年却没有开花。从佛蒙特州到缅因州,糖槭都没怎么开花(虽然我在缅因州自家的水井旁发现了唯一一棵开花的糖槭)。柳树的动作较慢,它们将在两天后开花。然而,到目前为止,没有叶芽开放,几周之内也不会有。
我看到了这一季当中第一只橙黄相间的熊蜂蜂后,当蜜蜂们在寻找新巢址时,它正以之字形贴近地面飞行着。两只越冬的蝴蝶——杨榆红蛱蝶和康氏大龟壳红蛱蝶——栖息在糖槭的树干上并从吸汁洞穴中舔吮糖水,这是一只新返回的吸汁啄木鸟在林边我家后门旁的一棵树上啄出来的。它们的翅膀伸展开,捕捉着温暖的阳光。“我们的”长尾霸鹟最后一次检视了潜在的巢穴位置,一只双色树燕在简单地检查了巢箱后,从院子里滑翔着飞离。我确信它很快就会和配偶一同回来。今天一大早,一只冠蓝鸦从车道两旁的荚蒾灌木上衔下嫩枝,飞进了树林。它已经开始筑巢,并将迅速找到许多细根来搭建巢。
除了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和发呆,近3天的早晨,我都惬意地在一棵长在沼泽边缘的松树坚实的枝杈上休息。我蜷缩身体,让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坚实的树干上,面前有一层疏松的树枝遮挡,既隐蔽又能观景。拂晓时,在太阳的强光散发出如血般颜色的前一小时,沼泽呈现着柔和色彩。那里根本没有绿色植被,只是地面上能看到蓝绿色的莎草幼芽尖开始刺穿冬天凋落的棕色叶片。除了周围被水环绕的栗褐色莎草团块(小丘),我看到一个广袤的米黄色香蒲沼泽,里面点缀着深褐色的种子头,在黎明时分看起来是黑色的。水面闪闪发光,光线从河狸池塘边的松树上反射出来,映射出黑色、棕褐色、蓝色、暗绿色的光。
麝鼠和河狸以不变的速度缓慢而稳定地游动,光线从小浪上反射出来。它们的鼻子和耳朵露出水面,身后的尾流划曳出“V”字形痕迹。一只河狸把自己拖到一座荚蒾丛生的老坝上。它浓密的毛发闪耀着黑亮色的光泽,它弯曲腰肢并用前爪刷着自己头顶和耳后的毛。然后它摇摇摆摆地回到水中,慢慢滑出我的视线。我默默地感谢河狸,由于它们的水坝及它们对灌木丛和树木持续不断的啃咬,在这片绿洲上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的生活,否则这里几乎只是一片广袤单调的森林。
始料未及的是,我听到了响亮的翅膀拍打时发出的“嗖嗖嗖”声,声音来自一种在1917年被皮尔逊(T. Gilbert Pearson)称为“上帝鸟”的鸟,我们现在通常称之为北美黑啄木鸟,它落在了我身边。在我认出它的同一瞬间,它也意识到了错误,飞到了另一棵树上。这些啄木鸟中的一对最近将自己的巢洞建在了附近树林中的一棵杨树上。它们需要一个月才能完成巢洞的挖掘工作——这个洞明年也许就被林鸳鸯、鸣角鸮或棕榈鬼鸮占据了。四处都有筑巢的迹象。我现在同样也远远地听到渡鸦“宝宝”的叫声——我知道雌鸟在孵卵时会用叫声呼唤它的同伴来喂它。
一只雄加拿大雁在香蒲边缘四下巡逻,其高亢的叫声回荡在池塘上方。它是在回应我听着来自远处的另一只雁的叫声。它的同伴则保持沉默。雌雁准备孵化4枚埋在巢里的淡棕色卵,这个居所是在栖身的麝鼠窝上建造的,它把香蒲叶叼来放在自己身下。这是雌雁的繁育期,雄雁在此类家庭事务中不想插手,特别是在这个时期。
另一对雁已经开始在对岸的河狸池塘构筑自己的巢,而这只雄雁显然忽略了它们。然而,每一个黎明与黄昏,其他一些雁会造访池塘,并试探着找一个缺口出来。这只雄雁与另外那对雁联合起来对抗这些不速之客,并且至今都毫无例外地驱逐了它们。这些造访者的积极性都很高,捍卫者也不甘示弱。再过几天,今年夏季的添丁增口计划就为时已晚。比起雁来,拟八哥是更合群的守巢者。5对拟八哥已经联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聚居地。它们每年都在靠近雁巢的同一小片香蒲那里筑巢。
好像加拿大雁和拟八哥彼此都认识,我认为红翅黑鹂也具有这种能力。它们小规模地成群结队来到沼泽地区,并将很快在靠近对方的地方筑巢。每天它们约6只一组来到我们的喂鸟器,即便在巡视了它们位于沼泽中的巢位之后。个别雄红翅黑鹂有自己的小驻地或领地,它们虽然能容忍近邻,但却会联合起来对付外来者。雌雄拟八哥一起成群飞回沼泽区。红翅黑鹂同样也成群飞回,但打头的先锋总是雄鸟。雌鸟则于几周后飞返,现在它们应该随时可能抵达。
在这里经常能看到红翅黑鹂和拟八哥,现在我几乎不再观察它们了。但是今天我有特殊的造访者:两对林鸳鸯。我第一次注意到它们时,以为它们是水上莎草丛中的黑影。它们似乎一个接着一个,停下、反转、打旋和转向。我很少用我的双筒望远镜,因为它极大地限制了我的视野,但是这次我从外套里把望远镜翻了出来。从远处看,我没有看到任何颜色,但现在雌鸟身着柔和的灰色羽毛,与雄鸟红、白、黑、紫、棕黄、绿、蓝色的醒目花样形成了赏心悦目的对比,而雄鸟的装扮如此张扬浓艳,这是很难想象的。它们闪闪发光,斑斓色彩倒映在身旁的水中。
林鸳鸯就像是生机蓬勃的小机器人,先是在一个被遗弃的旧河狸居处附近聚集并游来游去,然后又在莎草丛钻来钻去。一只雄绿头鸭加入了它们。它高昂着头并转来转去,闪耀的绿头似乎在发光。它软绵绵的、几乎听不到的叫声听起来像是用锋利的边缘在呼气。最终一只雌鸭飞过来,在它的旁边落下,嘎嘎大叫。它放松了下来,随后这两只绿头鸭周期性地将头浸入水中,它们的尾巴竖直朝上,一同进食。过了一会儿,另一只雄鸭飞到了附近,这对夫妻中的雄鸭便猛力驱赶它。随后我便失去雌鸭的行踪,然后我看到有夫妻模样的两只鸭呆在一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雌鸭一定在什么地方有个巢,并且正在产卵,雄鸭在这期间保护着配偶,以确保雌鸭产的卵一定是它的后代。一段时间内都将见不到雌鸭,随后雄鸭之间再次交往。
沼泽区浓密一片,我只能看到它的表面。仍有许多是隐藏起来的,而我几乎不知道它们的存在。今天,我有幸见识了罕见的麻。这种大型的鹭科鸟类可能会在这里度过整个夏季,但人们永远都不知道。然而今日,我听到了麻的“歌”,那超凡脱俗的声音在数千米外都能听到。人们很难想到这种极其奇怪的声音是一只鸟发出的。这种鸟俗称“打桩机”,是源于男性的呼喊声,这让我想起了有人用大锤将桩子砸入地面,发出巨大的回声。通过我的望远镜,我好不容易分辨出麻棕色条状斑纹的身形。它立在香蒲之间,腿修长且呈黄绿色,颈部细长,身子竖直,喙笔直向上,身子完全融入到长长的已死去的香蒲当中。它立在那里,也许半小时,也许更长时间,一动不动。最终,它开始朝前缓慢挪动,一举一动都是“安静的捕杀者”的招牌动作。它弓着背,慢慢抬起一条腿,用一个持续的动作,以同样缓慢的速度把腿落到自己面前,然后再抬起另一条腿。之后它停下来,再次静止在这个位置,直到它非常缓慢地转动头部,又以刚才的慢动作向前迈了一步,再次停顿了几分钟,然后再走上一两步。突然,它的头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前下侧发动攻击,随后用喙叼着一只蛙探出头来。如果它没有宣扬自己(向潜在的配偶),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它就在附近。有很多事情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而我却看不到,所以我期待着走出去,一次又一次地去发现。
鸟儿已经开始了它们的夏季行程。如果没有华丽的外衣和歌声,它们就加大投入以使自己出众。和我们一样,它们通过视觉和听觉进行沟通,所以我们很幸运能够成为观众。有的鸟儿,像栖息在香蒲或灌木丛上的雄红翅黑鹂,力争让自己比对手更为出众,方法是用它们的栖息地,用闪闪发亮的艳丽的深红色肩饰(它们本可以隐藏起来),以及作为视觉展示补充的声音。麻可以躲起来,几乎完全依靠声音展示。但无论是何种动物,我都无法想象没有了它们,夏季和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