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是十六年前发生的故事,十六年,倏忽而过,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后,常常问自己:今天的我,还有勇气去闯广州吗?我不敢去想再次远行他乡的情景,那时候,似乎仗着年轻,没有考虑过多,也不在乎是否能走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只是走了,走得很决绝。
记得在临走的那些日子,我总是梦见那边的他,还有那只叫黑狸的猫。黑狸怎么和他在一起呢?我知道他十分憎恨黑狸,当黑狸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时候,他总是说:我迟早会掐死它。但黑狸没有等到他掐死,就死于非命。它吃了被药毒死的老鼠,挣扎、翻滚、嚎叫、呕吐……最后,一点气力都没有了。我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儿子泪眼簌簌地把它埋在院子里那棵果树下,那棵树有黑狸守着,应该会结许多果子。但没有等到小树结果子,我就离开了小院。我必须离开,为了活命,为了两个孩子,我必须挣扎着活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择。
我断然把房子廉价处理了,用这点收入给两个孩子交了学费,还清了俞天拖欠下的所有债务。从此,我带着孩子,搬到了一个叫北官房的偏僻地方居住。
我们住在一座叫青楼的房子,20世纪50年代由苏联人建造,徒有虚名,实际上只是一座青砖老瓦房,据说当年是铁路工人居住的工棚。黑洞洞的走廊两侧是一户挨着一户的人家,房子的空间很小,窗户更小,阳光根本照不进屋里。我在这个黑屋里住了六年,直到儿子考大学才离开。
我清清楚楚记得,在离开的前一天夜里,我看见俞天了。他久久地站在窗外,不肯让我看见他的脸。我好想问问,他在那边还好吗?我也好想告诉他,我要和儿子一起走了,这里的冬天太冷,我无法忍受这冰天雪地的日子,我要到一个四季如春、鲜花满地的地方,我要去追逐太阳,我要打拼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但不知怎的,我的嗓子却总是发不出声音。
这就是我当时离开家乡时泣血的心声。
这是一个黎明,太阳还没有升起。
郝秀琴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南国漂流派女作家,出版多部文学类作品。凭借其坎坷多变的人生经历和笔下塑造的独立坚强的女性形象,拥有一大批粉丝,被誉为知心大姐。
郝秀琴在家乡乌兰察布市享有很高的声誉,乌兰察布市电视台曾三次为其录制人物报道专题片。
散文集《漂泊羊城》和长篇小说《浮云若梦》分别获2014 年、2016 年乌兰察布市五个一工程奖。散文集《等你,在最初的地方》《隆盛庄记忆》分别获得乌兰察布市2016 年、
2017 年文学基金资助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