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发展的关键性瞬间是持续不断的”(代总序)
“人类发展的关键性瞬间是持续不断的。”这是卡夫卡箴言第六条的第一句,也是我写这篇序时想到的第一句话。
还是五年前吧,我们这一群语文老师就想到要编这样一套丛书——“中学生外国文化读本”,最初的念头就是要将西方文化中“人的发展”这一线索,用中学生能较好接受的方式介绍给中学生。现在,这套丛书的第一辑即将出版,在这里借这句话对这套丛书的编注作几点说明。
切入的角度——“文化”
大家都清楚,人有两性: 自然性与文化性。对一个人来说,两者密不可分。但与其他动物比,人因为文化性而显出了他的卓尔不群。或者说,人因为有文化而区别于其他动物,由此也可以说文化性即人性,人性即人的文化性。正是从文化与人性关系的角度出发,人们看到了文化对人性发展的意义。因此,我们在编注这套丛书时,期待从文化的角度来看待人类的经典,述说这些经典对人性发展的影响,进而述说对人类文明进程的影响。
选编的线索——“人的发现史”
人们在谈论东西方文化的不同时,总会谈到两种文化中有关“人的发现”的问题。在东方,“人”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如“人本”思想,如“博爱”思想,如西方现代性精神的三个重要支点——“开放、自省、反叛”,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基因,只是因为封建专制的强大的压制力,这些精神因素不断地被挤压,以至于我们的传统文化在这一方面显得很孱弱。
而在西方,“人的发现”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古希腊时期,人与神是模糊不清的,所以无论是神话故事,还是英雄传奇,塑造的神或人都是神人混合或曰人神一体的,像宙斯、阿波罗、雅典娜,像阿喀琉斯、俄底修斯、俄狄浦斯……无不如此。
古罗马时期,人得到了肯定。朗加纳斯在《论崇高》中说:“做庸俗卑陋的生物并不是大自然为我们人类所订定的计划;它生了我们,把我们生在这宇宙间,犹如将我们放在某种伟大的竞赛场中,要我们既做它的丰功伟绩的观众,又做它的雄心勃勃、力争上游的竞赛者;它一开始就在我们的灵魂中植有一种所向无敌的,对一切伟大事物、一切比我们自己更神圣的事物的热爱。因此,即使整个世界,作为人类思维的飞翔领域,还是不够宽广,人的心灵还常常超过整个空间的边缘。”这是西方第一次将“人”提到神的高度,对“人”的尊严给予了肯定与歌颂。
但随着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的灭亡,东罗马帝国的建立,漫长的中世纪来到了,神开始全面统治世界。马克思说,在中世纪,政治学、经济学、文学艺术等都从属于神学。此时,世间一切,都成了上帝的词典。人匍匐在神的脚下,成了上帝的奴婢。
14—16世纪,文艺复兴从意大利开始,逐步蔓延到整个欧洲,“人”逐步向中世纪告别,向神告别。特别是在但丁唱响《神曲》100多年之后的1453年,土耳其人攻陷了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覆灭。一大批学者携带着古希腊的文献与学术资料来到意大利,同时人们在古罗马废墟中发现了大量的古希腊与古罗马时期的艺术珍品。这些学术输入和考古发现一下子打开了人们的眼界,如恩格斯所说:“在它的光辉形象面前,中世纪的幽灵消逝了。”于是,达·芬奇、薄伽丘、塞万提斯、培根、莎士比亚……一大批英雄一路高唱“人”的赞歌,终于使“人”作为“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站立起来了。
18世纪,继文艺复兴之后,欧洲发生了一次重要的资产阶级思想文化运动——启蒙运动。“启蒙”即“照亮”,“启蒙运动”即“光明观念”的运动,即以资产阶级倡导的以个人为目的的“自由、平等、博爱”的理性原则,反对封建专制、宗教蒙昧,使“人”的个性得到充分的解放。伏尔泰、狄德罗、卢梭,是这一运动的杰出代表。
18世纪末至19世纪中叶发生的浪漫主义思潮,是西方中世纪与现代意识对话的结果。浪漫主义主张自我表现,崇尚理想主义、想象力和崇高美。雪莱说:“诗是一柄闪着电光的剑,永远没有剑鞘,因为电光会把剑鞘焚毁。”在这一文艺思潮中,人彻底战胜了神,人成了人的最高本质。此后,神再回到人间时,不再是束缚人的力量,不再是救世主,而是人的朋友、亲人、恋人。毫无疑问,雨果是浪漫主义最伟大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