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葛朗台》是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系列中“出色的画稿之一”,小说极为成功地塑造了老葛朗台这样一个凶狠残忍、贪财好利而又悭吝成癖的资本家形象,葛朗台的形象作为世界文学人物长廊中四大吝啬鬼之一而流传后世,展现出了资本家的无穷贪欲和冷酷无情;揭示了在人的家庭幸福和道德品质上金钱的巨大破坏力量;提示了资产阶级的血腥发迹史和由金钱崇拜带来的社会丑恶和人性沦丧。小说把心理分析、风俗描绘、细节刻画、人物塑造、哲学议论融为一体,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在思想和艺术方面标志着巴尔扎克小说创作的一次飞跃。
这本书之所以被誉为巴尔扎克《人间喜剧》中“*出色的画幅之一”,并不只是因为他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了老葛朗台这个有名吝啬鬼形象。正如作者给全书取名为《欧也妮?葛朗台》的深切用意:欧也妮这个角色贯穿全书,她才是真正的主角。巴尔扎克用细致精工的文笔,层层敷衍出欧也妮心理成长的脉络,给她破茧成蝶的生命蜕变过程,赋予了充实而丰富的质地。通过欧也妮的故事,巴尔扎克讲述的是一个关于财富与爱情的永恒主题:无论追逐金钱的风潮能达到如何狂热的地步,始终都有人能够怀抱纯真之心,把金钱转化成爱与善的能量。
在内地,可以遇到一些值得认真研究的人物、充满新颖特点的性格、表面平静而暗地里被汹涌的激情扰乱的生活。但是,最为截然不同、千奇百怪的性格,最为汪洋恣肆的狂热,最终都消弭在风俗持久不变的单调中。任何诗人都无法描绘这种不断远去、逐渐缓和的生活现象。为什么不能描绘呢?倘若在巴黎的氛围中存在诗意,有一种掠走财产、使心灵破碎的西蒙风在那里狂吹,那么在内地氛围的西罗科风缓慢的作用下,不是也有一种诗意,能使睥睨一切的勇气松懈,使紧绷的纤维放松,使剧烈的激情消解吗?倘若在巴黎无所不有,那么在外省也无所不现,在那里,既不突出外露,也不头角峥嵘。可是在那里,惨剧在默默中进行;在那里,秘密巧妙地隐蔽起来;在那里,结局包含在只言片语中;在那里,最冷漠的行动中,周密盘算和分析提供了巨大帮助。
倘若文学上的画家放弃了外省生活的出色场景,这既不是出于不屑一顾,也不是出于缺乏观察,也许是因为无能为力。事实上.为了不是潜藏在行动中,而是在思想中、几乎默然无声的利益考虑,为了还原初看淡然无色,但细节和中间色调期待画笔精巧绝伦的点抹画成的面孔,为了用灰色的暗影和半明半暗复现这些画面.为了探索表面凹陷但细看后均匀的皮层下有充实而丰富的质地,难道不需要有各种各样的准备、闻所未闻的关注吗?而且,为了描绘这样的肖像,难道不需要古代细密画的精致吗?
华丽的巴黎文学既要节省时间,却又把时间花在仇恨和娱乐中,以致损害艺术。它希望有现成的惨剧,在缺乏大事件的时代,它没有闲暇寻找惨剧。如果哪个作家表示要创作这种惨剧,这个有魄力的行动会引起文学共和国的骚动。长期以来,由于缺乏男子气概的人的批评,人们禁止创造任何新形式、新文体、新行动。
这些评论是必要的,作者只想成为最卑微的模仿者,这是为了让读者了解作者的真实意图,也为了无可争辩地证明他不得不细致入微地写作,有权不惜写得长一点儿。总之,眼下,人们给予昙花一现的作品以“故事”这个光辉的名字,其实故事只应属于艺术中最活泼的创作。作者屈尊去描写历史的平庸部分,也就是平凡的历史、每天在外省可以看到的纯粹而普通的故事,无疑是应该得到原谅的。
稍后,他会将沙粒送到当代工人摞成的沙堆中。今日,可怜的艺术家只抓住这些在空中被和风吹拂的白线中的一根。孩子们、少女们和诗人们正在摆弄这些白线,而学者们不太关注白线,据说有一个纺纱仙女让它们从她的纺纱杆上落下。小心!在这种有田园诗意的传统中,有着寓意!因此,作者把它写成题铭。他要向你们指出。在人一生的美好季节里,有些幻想,有些徒劳的希望,有些银白的线,怎样从天而降,没有触到地面,又回到天上。
巴尔扎克(1799-1850),法国伟大作家。1829-1848年间,他以惊人的毅力创作了九十多部各自独立又互相联系的长、中、短篇小说,合称《人间喜剧》。他擅长具体详尽的环境描写和细节描写,塑造出两千多个人物,真实反映出当时的社会生活。《人间喜剧》因此被誉为“社会百科全书”,《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是其中的作品。
郑克鲁,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上海师范大学教授,翻译家。曾获“傅雷翻译出版奖”、法国文化部“文化教育一级勋章”。代表译作有《羊脂球》《小王子》《悲惨世界》《茶花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