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共收录80余篇文章,涉及科学人文、旅行札记、社会热点、思索感悟等方面的内容,每篇文章都包含至少一篇与之高度融合的自创诗词或楹联,以体现传统文化与现代科技的结合,彰显时代感与大局观。
有沸腾的热血,就有壮丽的诗篇
苏青君是个地地道道的“理工男”,却有书卷之气、诗词之礼、儒雅之风;身为湘人,更是刚烈耿骨、率直心志、担当敢为。
我们相识于20多年前,正是他从美国访学归来不久,竞聘上任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社长之时。上任后,他力排众议,亲任责任编辑,出版了方舟子的“国内第一部多学科网上争鸣文集”—《方舟在线》,打响了北理社进军科普图书市场的第一炮;随后,又顶着来自上上下下的压力,果断引进全国优秀青年编辑范春萍,打造了北理社科普出版特色和品牌。一系列的“霸蛮”操作,让北理社声名鹊起,不由得令人刮目相看。
数年之后,我偶然读到苏青的一篇文章《我给新人写贺联》,又吃了一惊,更平添了一份敬意。文中谈的是他任北京理工大学校长办公室主任时的一些趣事,青年同事知道苏青爱写对联、诗词,碰上婚庆喜事就请他帮忙写诗、撰联留念,还要求诗联中最好能镶嵌新人姓名。虽然是件苦差事,但苏青却乐此不疲,自嘲可用对联代替红包省了花销,并借机练练笔、添喜庆,亦属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从中我又看到了苏青黝黑、严肃面孔下诙谐、雅趣、诚恳的一面。譬如他送给同事江舸及其丈夫苏林安夫妇的婚庆贺礼,是一首嵌入了夫妻俩姓名、题为《爱之舟》的小诗:“江水奔腾急,百舸竞争流;林绿千里岸,安护爱之舟。”据说,这首小诗不仅两位新人喜爱,而且还得到了新娘江舸的父母—两位大学教授的赞誉。他给另一对新婚夫妇同事张晶、段炼写的贺联,亦彰显了其诗词创作方面的底蕴和功力:“张口一笑即露纯洁如玉晶莹剔透本色;锻锤千击逾显刚强若磐练达自然风采。”
我曾作如是想:能把诗词、对联这“凝练的艺术”运用自如的写手,其作文、识见断然也有一定水准。熟人中我所推测的这方面“模板”,便是苏青。
果不其然。某一天,我从电子信箱中收到苏青发来“请指正”的数篇短文,品读之后顿有“‘小文’不小”之叹。其中《生活中的误区》这篇,皆以诗意般的短句成文,颇有哲理意味:
“—没钱时买不起书,到处借书看,倒看了不少书;有了钱,经常买书回家,书架都摆满了,却没有几本看过。
—到医院东跑西颠做了一上午检查,医生说啥问题也没有;心里很不平衡:花了那么多钱,也没查出点毛病来。真亏!
—一门心思只知道拍上司的马屁,最终爬到了渴望的位子;回过头来才发现,尊严和人格都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买了辆新车,怕汽车上漂亮的车标被人偷走,拧下来锁进抽屉;车标从此再也没用过,和被小偷偷走没有什么两样。”
另一篇写于1992年的《建议用“优化生育”代替“计划生育”》进言文章,现在读来也不能不感佩作者的先见之明、科学严谨。苏青指出,文字的不严谨、不规范或不科学,不仅容易产生歧义,制造麻烦,具体到政府职能部门,还有可能带来工作指导思想上的偏差乃至失误。他认为,计划经济时代提出的“计划生育”这个词,就存在这方面的不足和缺憾,容易让基层按照计划经济那套方式去执行政策:简单粗放,一刀切,层层订指标,处处派任务,强制罚款,不动脑筋,靠权力开路……因此,他建议用“优化生育”代替“计划生育”,这样一来,婚前检查、禁止近亲结婚、放宽少数民族生育政策……都有了理论依据。他在30年前就预见性地指出,“等到若干年后,我们的出生率呈负数了,或是独生子女问题成为社会的很大一个问题,我们或许将解禁‘一对夫妇只准生一个孩子’政策,此时,‘优化生育’不正是最好的解释吗?”
苏青出生于一个守诚乐善、勤恳奋勉的家庭,从小受到仁爱精神和书香人文的熏染;求学问道,孜孜不倦;知识全面,文理不偏。参加工作后,他曾多次转岗转行,先后在期刊编辑部、高等院校、科技杂志社、管理服务单位、出版社、社团机关部门、科技场馆等单位历练,干过编辑、记者、教师、行政管理员、党务工作者、公务员等职业。这些工作大都是源于组织安排、工作需要,有的则是出于个人的兴趣和爱好。不管是在哪个岗位上,他都倾注了极大的激情,甚而融入了自己念念在兹的科学和诗意。
我有幸见识了苏青在科学普及出版社社长任上的一桩雅事。
2011年5月,为庆祝科学普及出版社55周年华诞,苏青热情襄助北京地铁“四号诗歌坊”公益文化项目,在全球范围内征集优秀华文科学诗,定期在北京地铁4号线相关车站及车厢展示,并以此为依托先后举办了大型科学诗歌朗诵会和科学诗专题学术研讨会,为北京地铁文化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做出了独特的贡献。在签订协议仪式上,苏青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20世纪80年代,诗歌曾受到广大文学青年的喜爱,并影响了我们几代人。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爱诗,并试着开始写点诗的。可以说,在那个年代,诗歌陶冶了我们的情操,提升了生活的品位,丰富了人们的生活。诗,给我们留下过诗一般美好的回忆。”
接着,他指出:“遗憾的是,近些年来,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诗歌逐渐离人们的生活而远去,不再是文学的宠儿,甚至在某种情形下成为一些人嘲弄的对象。这固然有写诗的人的责任,但其中肯定也存在许多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社会原因。”他认为个人可能无法给出这些严肃问题的答案,但却可以为改变这种现状尝试做一些努力;科学普及出版社资助“四号诗歌坊”,就是希望更多的民众通过阅读诗、欣赏诗、创作诗,感受生活的美好和科学的魅力,让科学与人文在地铁相遇,碰撞出美丽的火花,以此为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素质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本人则是在这之后6年的某一个特别契机,得以接续集中地拜读了苏青创作的更多诗文。
2017年9月16日,《科普时报》创刊暨全媒体科普平台座谈会在中国科技会堂举行。这份目前唯一的国家级综合性科普周报,创刊之时可谓是逆势而行,与会各界人士更多的是祝贺道喜。时任中国科学技术馆党委书记、副馆长的苏青在会上直言,今天与其说是同祝共庆《科普时报》创刊的座谈会,不如说是为这份报纸嘉勉鼓气的壮行会,希望《科普时报》纸媒与全媒体科普平台相互融合、互为借力、办出特色,成为科普界大受欢迎的重要传媒。
会议间隙,在接受《科普时报》记者采访时,激情满怀的苏青即兴口占藏头诗一首,再表祝福之意:“祝融播火耀神州,贺瑞新启寄语稠。科研求索辨真伪,普教育民担乐忧。时贤共济襄盛举,报台互融争一流。创意无限彰特色,刊道全媒宏愿酬。”身为这份报纸的创始总编辑,我感受到了莫大的欣慰和激励。
其时,我已萌生了一个念想,就是邀请苏青等文化精英、实力作者在《科普时报》开设专栏,将《科普时报》办成一份名家荟萃、文笔各异、独具特色的权威科普纸媒。我们当面商议,一拍即合,而且确定了苏青所设专栏特色:每篇文章1700字左右,均含一两首清新诗词或对联,并配一幅摄影美图。
仅仅是在《科普时报》创刊号推出一周后,2017年9月22日,苏青在《科普时报》开设的“青诗白话”专栏就正式亮相,开篇文章为《我以诗联话离别》。对友朋情深意切的苏青,对这一新“差”非常上心,很有激情,且十分自律。按照他后来的说法,为避免写的文章不至于日久天长后因虚假粉饰矫情而害臊,他特意写下了一首别具一格的短诗自勉:“青诗白话道真言,真言诚道不自嫌;自嫌只因难心安,心安方可酣睡眠。”本书书名《青诗白话道真言》,即选自这首诗的首句。
自那时起,苏青便以几乎是每周一篇的速度,像勤勉的春蚕一样“吐”出他的一篇篇“青诗白话”,成为《科普时报》迄今为止出活最多、写作最勤奋的专栏作者。截至2023年8月底,他已发表“青诗白话”专栏文章300篇,蔚为大观。这些佳作发表后广受赞誉,大多被“学习强国”转载,同时还一一呈现于苏青自2017年2月7日开设的“携诗远行”个人微信公众号上。这本《青诗白话道真言》,是继《岁月如歌话人生》和《携诗远行畅情怀》之后,苏青出版的第三部科学文化随笔集,其主体内容,亦大都出自“青诗白话”专栏。
令我十分感怀的是,在为《科普时报》撰写“青诗白话”专栏文章的同时,苏青还“捎带脚”借用他广泛精深的人脉资源,策划了“馆窥天下”和“媒眼看世界”,促成了“文彬有语”和“彬彬畅言”共4个新专栏的设立。其中前两个专栏是有着中国科学技术馆支持、拥有数十位科普作者供稿的“集体专栏”,开辟了《科普时报》专栏创作的一个新天地。如今,“馆窥天下”和“媒眼看世界”专栏所集纳的优质内容,都已分别成书出版,实乃可喜可贺。
有感于《科普时报》上与自己关系密切的5个专栏得以呈现,也感念报社为作者们搭建了施展才华、展现风采的舞台,苏青曾专门填《水龙吟》词一首,以表情怀,以示答谢:“光阴冉冉白驹逝,欣慰品牌成就。科普时报,创刊逆势,今屹独秀。栏目缤纷,名家邀撰,满园芬透。览佳文美图,龙蛇笔走,悦心境、舒长袖。//笔者岂甘后。力全倾,才疏谊厚。青诗白话,馆窥天下,友情援手。贤荐能举,彬彬言畅,红争艳斗。媚眸观世界,文彬有语,新媒康寿。”
有道是: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文以载道,诗以明志。苏青与我和《科普时报》所结下的诗缘,亦让我的人生得以丰富,深感受益良多。这里,对苏青老大哥,除了表达我对他又一部大著出版的祝贺外,还想特别抒发一下我的谢忱和敬意。只可惜这支秃笔一时难生诗意,姑且就借用苏青的父亲苏畅彬老人1985年在苏青研究生毕业留校之际,读了他自编诗集《爱的交响》后,心有感慨而写就的一首自由诗《我读着你的诗篇》当中的几句,以表心意,以寄厚望。
“诗表人生,人生是诗,有沸腾的热血,就有壮丽的诗篇。它不一定写在纸上,但却能在人间流传。”
尹传红
2023年8月11日晨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