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或序言
《白沙先生詩近稿》影印说明
白沙先生集,版本甚多。中華書局出版的《陳獻章集》,孫通海點校,使用了十種本子,最早的為明弘治十八年的羅僑刻本,最晚的為清乾隆三十六年的碧玉樓刻本。孫氏點校精密,有功學林。但白沙集一些重要的版本,如明弘治九年吳廷舉刊本《白沙先生詩近稿》、萬曆元年何子明刊本《白沙子全集》、萬曆三十二年許欽賦刊本《白沙先生全集》,孫氏未能覓得,至為遺憾。
近年我主持《全粵詩》的編纂工作,負責整理白沙詩,故對白沙先生的集子也極意訪尋。最早的吳廷舉刊本《白沙先生詩近稿》(簡稱吳本),大陸僅得殘缺孤本,珍藏於湖南省圖書館,我曾專程至長沙而無緣得見。另一完整的本子,藏於臺灣中央研究院語言研究所,曾蒙香港中文大學黃坤堯教授幫助,取得該書的複印本,自夸奇福至,端不換公卿,不禁狂喜。竭數日力,持與各本校勘一遍,收穫良多。
吳本《白沙先生詩近稿》,是陳白沙先生晚年手定本,十卷,收錄自成化二十年甲辰(1484)至弘治七年甲寅(1494)的詩作。吳廷舉,字獻臣,廣西梧州人。成化二十二年(1486)進士。弘治元年(1488)除順德縣知縣,在任上八年。其間與白沙先生往還甚密,白沙集中有多首酬贈之作。《白沙先生詩近稿》,當為吳氏弘治九年去任前所刊刻。吳本也是傳世最早的陳白沙詩集。
吳本是白沙生前手自編年的。全書分十卷,每年一卷,順次稱甲辰詩稿乙巳詩稿等,卷三丙午詩稿與卷四戊申詩稿間,無丁未年詩。阮榕齡未見吳本,所編次《陳白沙先生年譜》,為部分白沙詩編年,今持吳本與之相校,可發現《年譜》編年詩多誤。如甲辰詩稿中《九日寄丁明府》五律,《菊節後五日……》五律,《年譜》繫於乙巳,己酉詩稿中《世卿寄示經飛來寺……》七律,《年譜》繫於戊申;庚戌詩稿中《次韻鄒汝愚陽江道中見寄》七律,《年譜》繫於己酉;辛亥詩稿中《有懷世卿四首》五古,《年譜》繫於庚戌;吳本中大量詩稿,《年譜》都未能編年。自弘治十八年羅僑刻本始,以後所有的白沙集版本,都是按體編次,阮榕齡歎息說:本集諸詩本非編年,是以不知其年者十之八七。然其中亦多是編年者,以其未嘗標明,是以不敢斷決某年也。吳本中的編年詩,為考證白沙生平、交遊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對今後編訂白沙先生年譜很有價值。如己酉詩稿中有《送景昜赴秋試》、《秋夕偶成明日鄉試揭榜》及《秋夕偶成小兒失解聊以慰之》三首,《年譜》未能編年。據吳本可知白沙之子景昜,於弘治二年秋與鄉試失解。集中的交遊詩、哀挽詩,其中涉及的人事,都可補《年譜》之不足。如乙巳稿有《悼周鎬》,己酉诗稿有《悼舊》(懷何潛),庚戌诗稿有《挽林別駕孟和》《容珪挽詩(二首)》,辛亥诗稿有《挽黎雪青》、壬子诗稿有《(薛)松隱挽詩》,癸丑诗稿有《蔣韶州世欽挽詩》,甲寅稿有《悼孟章》《悼馬龍(有序)》《悼陳冕(二首)》詩,據之可確定其人的卒年。白沙本人十年間的行蹤,何年何月在家,何年何月出遊,何年何月與何人交往,皆班班可考,據之可以重編較為準確翔實的白沙年譜。
吳本在校勘方面亦有很大的價值。各本的一些誤字異文、亦可據吳本校正。如《題扇》:何如此庵中,終日抱膝坐。終日,各本作紅日,用意稍遜。《曉枕偶成(三首)》:遙遙望西山,千古嗟我獨。嗟我,各本作嵯峨,意各不同。《春中雜诗(三首)》:香煙袅入酒中蛇。酒,各本作袖,則典實不清。《睡起偶成》:道人試畫無窮看,月在西兮日在東。兮,各本作巖,句式生硬。《秋夜楚雲臺小集贈俞溥》:江山闊幅無人畫,六七青袍一病翁。畫,各本作話,句意不通。《秋夕偶成明日乡试揭榜》:犬子試初畢,老妻浪驚喜。滔滔中夜心,四海皆名利。《列朝詩集》及《陳獻章集》作犬子初試筆,老妻浪驚起。滔滔终夜心,四海皆名利。全失本意。
《次韻興化王太守……》頷聯不求地僻無人到,也愛居旁有酒賒,各本作子規枕上無人喚,枳殼江邊有酒賒。《種樹》末二句東門地主江門是,因甚東門衹種瓜,各本作江門亦是東門地,我獨胡為不種瓜。《悼周鎬》末二句不知滅卻將迎後,何似當年未滅時,各本作何人擺脫浮生事,得似周郎易簀時。《贈張進士入京(四首有序)》詩之三:能將糟粕委諸書,燈火千秋對卷舒。西漢名家多少在,亦知輪扁是真儒。各本作:能將糟粕委諸書,影響人間不受驅。五百年中名世出,先王政教果何如。各本後出,異文或是白沙後來改定。
吳本中有些自注,各本刪去。如《代簡答林蒙庵先生》浪求去馬真堪笑,自注:出《莊子》。刪去自注,則句意不明。《夢楊敷道定山事》,自注:敷,羅一峰門人。各本刪去。《送羅服周解館》幾個兒童供白髮,自注:冕有老母。各本刪去,則白髮難解。《送李子長往懷集取道謁張梧州(二首)》,自注:克修由肇慶同知轉梧州知府。各本刪去。
此外,吳本尚有一些詩為各本所無,可供輯佚。
本書的出版得到江門市蓬江區文聯的配合與支持,特此感謝。
陈永正癸卯仲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