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天生就知道如何相爱
这本书并非基于伟大的疗愈者曾经濒临的绝境,也不是总结自治疗师擅 长的方法和技巧。我只是在不断地尝试、练习,试图在明天比今天做得更好 一点,这本书就是我练习道路上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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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一周过得怎么样?我对答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两人的面部表情和他们之间的能量可以看出,他们这一周过得并不顺利。
不怎么样。莫莉平静地说。比尔点头表示同意。
真的吗?我说,我没想到。上周你们的关系似乎很亲密,我相信我们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因为你们俩在使用沟通技巧方面都做得很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们开始诉说:比尔又出差了,回来后,莫莉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他们一般默认在厨房进行这样的对话,因为那儿离孩子们的房间最远。莫莉 说:又是整整一周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你有没有想过关心我们一下?不关心我没关系,至少关心一下你的孩子们!
比尔回答说:我要说多少次?那么多会议、飞行,我还得倒时差,真 的没时间。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能判定我是否在乎你或孩子们。
莫莉试图控制自己:等一下,在一切失控之前,我们能不能至少尝试 一下在治疗中学到的东西?
比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试着使用来访中学到的工具:好吧,我认为我听到你说的是我出差时联系你不够多。我认为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信息是,你 觉得我根本不理解你,对吗?无论多么努力,我都没有真正做对过,是吗? 莫莉,当觉得自己不被肯定时,我很难过。我忙了整整一周之后,回到家里还要面对这些,更不用说你一个月来都没有碰过我。
莫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不被肯定一定很不好 受,你是对的。我觉得自己没有被倾听或被理解,因为无论我说什么,我在你眼里都是那样一个糟糕的妻子。我的理解没错吧?嗯,比尔,当我觉得自己从来都得不到优先重视时,很难有心情和你亲近,这点你想过吗?所以, 我很抱歉,我不是那种穿着性感睡袍在这里等着你的贤惠老婆!
比尔一拳砸在了厨房的桌子上:所以,像往常一样,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我努力工作养家,创建我们想要的事业,赚我们想要的那些钱。你以为我喜欢一直离家在外吗?我以为这是我们谈过的, 我以为我们在这方面已经达成一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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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咨询室里,他们结束了讲述,默默地坐着。空气中弥漫着失望和忧虑。莫莉看着我,眼里含着泪水。你是对的,她说,上周我们离开这里时感觉很棒,但当我们两人单独相处时,似乎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我们总是回到同一个地方,不停地兜圈子,毫无进展。
看到他们在充满希望之后再次陷入挣扎,我也感到沮丧和失望,尽管我和他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我还是辜负了他们。再联想到其他一些在我的咨询室里做得很好却无法自行应对的夫妻,我的心沉了下去。他们都很努力,并且有着良好的意愿,但这一切为什么不能指向幸福?我认为自己是一个训练有素、技术娴熟的伴侣治疗师,但我的工作中似乎缺少了什么,我为什么无法帮助他们?
我开始思考咨询之外的问题。我们有这么多疗法、伴侣研讨会和心理自 助类书籍,为什么伴侣们的整体满意度没有显著提高?为什么美国离婚率依 旧维持在 50% ?我需要知道这当中出了什么问题。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人天生就应该知道如何相爱,亲密关系应该是我们毫不费劲就能掌握的。然而,我们并不是生来就知道如何让一段关系发 挥作用的,就像我们并不是生来就知道如何报税或办理保险一样。况且,在高中或大学里,也没有任何课程是教我们如何维持亲密关系的。
于是我开始探索。在对临床方法和流行方法进行了详尽的研究之后,我开始意识到,尽管这些方法中有许多不错的模式,但根据统计数据和我的经验来看, 它们还不够有效。一方面,心理动力学疗法(又称精神分析疗法)、认知行为疗法、格式塔疗法和人本主义疗法等治疗模式最初都是为个人开发的,这些疗法随后经过改造来满足伴侣和家庭的需求。另一方面,流行的心理学方法被证明在现实生活中要么太简单,要么太复杂,难以适用于亲密关系。因此,带着忧虑和怀疑,我问自己,我是否发现了这个领域的盲点?
我就这件事征询了同事、督导和导师的意见,他们都对此表示认同。一位在该领域非常知名的治疗师兼作家前辈直截了当地说:欢迎来到伴侣治疗的世界。在这个行业中,似乎有一种默认的理解:伴侣治疗的成功率和失败率就是一半一半、并且很可能会继续下去。当然会有一些成功的故事,但大多数伴侣都符合统计数据,即差不多一半的婚姻将以离婚或分居告终。有一种流行的看法认为离婚率正在下降,但事实并非如此。如今,结婚的人越来越少,因此离婚的绝对数量下降了,但失败的婚姻比例仍然稳定。当彻底理解伴侣治疗在练习和心理自助类书籍方面的惊人不足时,我发现,要想帮助伴侣们,我们需要更好的方法。现代疗法的先驱、哈佛医学院的埃尔文·赛姆拉德(Elvin Semrad)曾经说:让你的病人成为你的教科书。 这就是我所做的,来访者就是我的老师。于是,我回到起点重新出发,并有了新发现。
在伴侣治疗领域有一个盲点,那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针对伴侣提供一种足够简单且有效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在咨询室之外使用,还需要足够精巧,可以帮助伴侣解决复杂问题。我们一直过于关注诸如沟通不畅、重复争吵、无法建立或重建信任等问题,实际上这些问题指向了更深层次的 问题,即我们根本无法学会更有效地沟通,无法化解口舌之争,或是无法拥 有足够的安全感去表达自我的脆弱。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我们需要学会这一切中缺少的东西,即呈现(show up)。
我对我的研究进行了深入的探索,包括从临床心理学到神秘主义的一切。我发现,无论是对我所治疗的伴侣还是对我自己的婚姻来说,将西方心理学训练中学到的知识、正念与佛教心理学带来的深刻心灵修炼相结合是最有效的。我意识到,通过正念,伴侣们可以通过自我觉察更好地旁观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摆脱下意识反应。当处于正念状态时,我们可以巧妙地选择自己的反应,并进入最具联结和同情心的自我部分。从这个自我部分出发,我们可以尝试了解对方在一段关系中独特的渴望和需求,并重新创建关于伴侣的更具爱意的叙事。
我将上述工作提炼成5个关键部分,或可称为爱的清单练习法,如果使用得当,爱的清单练习法会成为改善伴侣关系的必要工具。它包括以下内容:
启动正念:让伴侣觉察当下的感受和想法,并从对彼此的下意识反 应中解脱出来;
探索自我:帮助伴侣找到对联结、共情力和理解持开放态度的自我 部分;
学会叙事:让伴侣停止讲述关于彼此的负面故事,因为这些故事可 能会成为具象化的信念;
主动选择:让伴侣有意识地向彼此传递爱,培养信任度和亲密感;
承担责任:这是让伴侣避免陷入混乱和怨恨的行为协议,它是所有 其他练习的基础。
在共同生活的道路上,伴侣们往往会迷失方向,失去联结。如果你希望自己与伴侣的关系向着积极的方向发展,就必须每天练习,必须像对待我们想要达成的目标一样对待关系,给它足够长的时间和足够多的关注。来找我 咨询的伴侣们经常会问:这件事不应该这么难,不是吗? 我的答案总是 一样的:不,它应该难,但困难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些原因造成的。
本书汇集了一些概念和能够帮助伴侣们长期疗愈的工具。它提供的方法足够简单,可以在伴侣们情绪高涨时使用,但也足够复杂,可以解决伴侣们面临的复杂问题。本书将带你和你的伴侣一步步地走上疗愈之旅,你将对自己、伴侣和你们的关系有更深入的了解。爱的清单练习法通过来自真实伴侣 们的故事以及简洁的概念展开,你可以轻松地在家中练习。每张练习清单后 都有针对个人和伴侣的具体练习。本书的实操部分要求伴侣双方真正对其中 的自我部分及该自我部分如何在关系中呈现负责。这也是一本写给治疗师的跨界书,它为临床治疗师提供了新的方式来满足来访者的需求。
这套练习法是给谁的,又不是给谁的?
在开始之前,我想明确一点,如果你们的关系中存在虐待,请不要使用爱的清单练习法。如果你正在经历心灵、情感或身体上的虐待,这套练习法无法解决你所面临的问题,它只会造成对虐待关系的认可。
健康的亲密关系并不简单,因为它要求我们对自己负责,需要我们在想要指责对方的同时具有同情心,在想要喊叫时勇敢倾听,在想要关闭心扉时敞开自己。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在抗拒做这一切的时候依旧愿意这样做。如今的一键式社会创造了快速修复关系的需求。如果一对伴侣找不到快速修复关系的办法,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伴侣关系中出现的困难并不一定预示着双方注定会怎样。结婚或生孩子等重大的人生事件应该是令人快乐的,但它们也带来了许多压力源,这些压力源甚至可以削弱伴侣之间最牢固的纽带。判断你们注定成为的样子的更好方法是看你们是否愿意解决出现的问题。正如我对来访的伴侣们所说的:我提供的不是我们每周在一起的 50 分钟,而是一段经过修炼的关系。同样,我不是向你推销这本书,而是在向你推销一种经过修炼的关系。如果来访者的努力只存在于咨询室的四壁之内,或读者的努力只存在于本书的字里行间,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你在关系中所做的努力不能是一次性的,它必须成为你自觉坚持和关注的优先项。
你必须每天坚持这些练习,甚至必须在内心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要这样做的时候依旧践行,这是我的来访者们觉得最困难的地方。这就像是驾驶汽车时转向助力失效的感受,改变方向非常艰难。你从此要建立新的习惯、摆脱旧的模式。好消息是,研究表明,在短短 6 ~ 8 周的重复练习中,你便可以开始从大脑的可塑性中受益。这意味着,当你不断练习新习惯时,新的神经通路会形成,这可以有效地改变你的大脑。所以,是的,你的本性并没有那么难移。
这套练习法如何使用
本书的五个部分对应着五张练习清单,每张清单都是一堂课,能为读者在重要时刻或艰难时刻时提供所需的全部信息和知识。此外,每张练习清单分别从什么(提供清晰的定义),为什么(深入解读改变的意义),怎样(如何践行所学)和练习(如何具体分步练习)四个方面教你如何与伴侣建立更深入的以心为本的联结。
请尽你所能地保持灵活和务实,并不断调整练习以适应你的生活。要明白,唯一能让这个方法出错的就是不去尝试。记住这一点,就请开始练习吧,无论好坏,开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