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季羡林的清华缘与北大情》是季羡林先生关于在清华读书和在北大工作的回忆性与评论性文章精选集,还包括季羡林先生在清华读书期间的《清华园日记》选编和初入北大执教期间的《北大红楼日记》选编。写作时间跨越七十余年。
全书分为四辑。第一辑:“季羡林的清华缘”;第二辑:“季羡林清华园日记选”;第三辑:“季羡林的北大情”;第四辑:“季羡林北大红楼日记选”
“此情可待成追忆”取自唐朝李商隐诗《锦瑟》中的一句,表达对过往美好年华的思念。如今季羡林先生虽已驾鹤西去,清新俊逸的清华和凝重深厚的北大仍然是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希望读者通过此书的阅读,能感受到季羡林先生所在的藤影荷声的清华和繁花满枝红的北大,以及由此而生的热爱祖国的炙热感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季羡林的清华缘与北大情》季羡林先生晚年对于清华与北大的追忆之作。 季羡林先生青年读书时期清华园日记的摘录选编。 季羡林先生初入北大执教时期红楼日记的首次摘录出版。 青葱少年的勃勃生气,沧桑老人的沉静心语,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最全面、最真实的季羡林。 “坐荷池畔,听鱼跃声,绿叶亭亭,依稀可辨,星光共灯光,飘然似有诗意。”“春天的桃杏藤萝,夏天的绿叶红荷,秋天的红叶黄花,冬天的青松瑞雪”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季羡林所在的清华和北大。
季羡林(1911.8.6~2009.7.11),中国著名语言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翻译家、散文家。精通12国语言。曾历任中国科学院哲学与社会科学学部委员、北京大学副校长、中国社科院南亚研究所所长等职。其著作汇编成《季羡林文集》、《季羡林全集》(30卷)等。
编者的话代序 清华其神,北大其魂 卞毓方第一辑 季羡林的清华缘 清华颂 梦萦水木清华 我们是暂时的,但清华却会永存 爱国必自爱校始 温馨的回忆 清华梦忆 清新俊逸的清华园 清华大学九十华诞祝词 我的心是一面镜子(节选) 入清华 清华大学的西洋文学系 终生受用的两门课 我的老师们 1930—1932年的简略回顾第二辑 清华园日记选 第一次看梅兰芳表演 访吴宓 参与办《大公报文学副刊》 开学典礼 “华北副叶”投稿 游西山 第一次见胡适先生 评中国作家 论诗 读荷尔德林诗 听课心得 参加文学季刊社聚会 体育锻炼 看狮子座流星雨 考试 思母情 发愿留德 心声 清华风景第三辑 季羡林的北大情 春满燕园 燕园盛夏 春归燕园 梦萦未名湖 我和北大图书馆 汉城忆燕园 我看北大 我和北大 怀千岁之幽情,忆百年之辉煌 梦萦红楼 巍巍上庠,百年星辰 两行写在泥土地上的字 欢送北大进入新世纪新千年 北大时间最短的副教授 在北大找到了出路 记北大1930年入学考试第四辑 北大红楼日记选 接到汤用彤先生通知被聘为北大教授 收到北大寄来的聘书 同蒋豫图谈时局 赴北大任教 在北大第一次见胡适 到清华替陈寅恪先生看房子 写研究计划 到隆福寺买书 出任东语系主任 陈寅恪到北平 北大领薪水,听胡适演讲 到汤用彤先生家过年 到陈寅恪先生家开书目 到陈寅恪家议定书价 去陈寅恪先生家付书款 回济南
梦萦水木清华
离开清华园已经五十多年了,但是我经常想到她,我无论如何也忘不掉清华的四年学习生活。如果没有清华母亲的哺育,我大概会是一事无成的。
在30年代初期,清华和北大的门坎是异常高的。往往有几千学生报名投考,而被录取的还不到十分甚至二十分之一。因此,清华学生的素质是相当高的,而考上清华,多少都有点自豪感。
我当时是极少数的幸运儿之一,北大和清华我都考取了。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思考,我决定入清华。原因也并不复杂,据说清华出国留学方便些。我以后没有后悔。清华和北大各有其优点,清华强调计划培养,严格训练;北大强调兼容并包,自由发展,各极其妙,不可偏执。
在校风方面,两校也各有其特点。清华校风我想以八个字来概括:清新、活泼、民主、向上。我只举几个小例子。新生入学,第一关就是“拖尸”,这是英文字“toss”的音译。意思是,新生在报到前必须先到体育馆,旧生好事者列队在那里对新生进行“拖尸”。办法是,几个彪形大汉把新生的两手、两脚抓住,举了起来,在空中摇晃几次,然后抛到垫子上,这就算是完成了手续,颇有点像《水浒传》上提到的杀威棍。墙上贴着大字标语:“反抗者入水!”游泳池的门确实在敞开着。我因为有同乡大学篮球队长许振德保驾,没有被“拖尸”。至今回想起来,颇以为憾:这个终生难遇的机会轻轻放过,以后想补课也不行了。
这个从美国输入的“舶来品”,是不是表示旧生“虐待”新生呢?我不认为是这样。我觉得,这里面并无一点敌意,只不过是对新伙伴开一点玩笑,其实是充满了友情的。这种表示友情的美国方式,也许有人看不惯,觉得洋里洋气的。我的看法正相反。我上面说到清华校风清新和活泼,就是指的这种“拖尸”,还有其他一些行动。
我为什么说清华校风民主呢?我也举一个小例子。当时教授与学生之间有一条鸿沟,不可逾越。教授每月薪金高达三四百元大洋,可以购买面粉二百多袋,鸡蛋三四万个。他们的社会地位极高,往往目空一切,自视高人一等。学生接近他们比较困难。但这并不妨碍学生开教授的玩笑。开玩笑几乎都在《 清华周刊 》上。这是一份由学生主编的刊物,文章生动活泼,而且图文并茂。现在著名的戏剧家孙浩然同志,就常用“古巴”的笔名在《周刊》上发表漫画。有一天,俞平伯先生忽然大发豪兴,把脑袋剃了个净光,大摇大摆,走上讲台,全堂为之愕然。几天以后,《周刊》上就登出了文章,讽刺俞先生要出家当和尚。
第二件事情是针对吴雨僧(宓)先生的。他正教我们“中西诗之比较”这一门课。在课堂上,他把自己的新作《空轩》十二首诗印发给学生。这十二首诗当然意有所指,究竟指的是什么?我们说不清楚。反正当时他正在多方面地谈恋爱,这些诗可能与此有关。他热爱毛彦文是众所周知的。他的诗句:“吴宓苦爱(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是夫子自道。《空轩》诗发下来不久,校刊上就刊出了一首七律今译,我只记得前一半:
一见亚北貌似花,顺着秫秸往上爬。
单独进攻忽失利,跟踪盯梢也挨刷。
最后一句是:“锥心泣血叫妈妈”。诗中的人物呼之欲出,熟悉清华今典的人都知道是谁。
学生同俞先生和吴先生开这样的玩笑,学生觉得好玩,威严方正的教授也不以为忤。这种气氛我觉得很和谐有趣。你能说这不民主吗?这样的琐事我还能回忆起一些来,现在不再啰嗦了。
清华学生一般都非常用功,但同时又勤于锻炼身体。每天下午四点以后,图书馆中几乎空无一人,而体育馆内则是人山人海,著名的“斗牛”正在热烈进行。操场上也挤满了跑步、踢球、打球的人。到了晚饭以后,图书馆里又是灯火通明,人人伏案苦读了。
根据上面谈到的各方面的情况,我把清华校风归纳为八个字:清新、活泼、民主、向上。
我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学习了整整四个年头,其影响当然是非同小可的。至于清华园的景色,更是有口皆碑,而且四时不同:春则繁花烂漫,夏则藤影荷声,秋则枫叶似火,冬则白雪苍松。其他如西山紫气,荷塘月色,也令人忆念难忘。
现在母校八十周年了,我可以说是与校同寿。我为母校祝寿,也为自己祝寿。我对清华母亲依恋之情,弥老弥浓。我祝她长命千岁,千岁以上。我祝自己长命百岁,百岁以上。我希望在清华母亲百岁华诞之日,我自己能参加庆祝。
1988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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