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火枪手》小说以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三朝代和权倾朝野的红衣主教黎塞留掌权这一时期的历史事实为背景,描写了贵族青年达达尼安和他的朋友——三个火枪手阿多斯、波尔托斯、阿拉密斯如何忠于国王,与黎塞留斗争,展现出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
★ “通俗小说之王”大仲马的不朽名作。★ 多次被拍成影视作品,充满英雄主义、浪漫主义的法国“武侠小说”。《三个火枪手》以真实历史事件为背景,描绘了一幅充满侠义精神的绚丽画卷——正与邪,善与恶,当然,还有浪漫爱情......
大仲马(1802—1870),法国作家。他的小说多以情节取胜,构思巧妙周密,故事扣人心弦。
他的代表著作有《三个火枪手》《基督山伯爵》《布拉日罗纳子爵》《玛尔戈王后》《约瑟夫巴尔萨莫》《王后的项链》《昂日皮图》《沙尔尼伯爵夫人》等。
第一章 老达达尼安的三件礼物/001
第二章 德特雷维尔先生的候客厅/016
第三章 谒见/024
第四章 阿多斯的肩膀、波尔托斯的佩带以及阿拉密斯的手帕/037
第五章 国王的火枪手与红衣主教的卫士/047
第六章 路易十三国王陛下/060
第七章 宫廷的一桩密谋/077
第八章 达达尼安初显身手/085
第九章 17世纪的捕鼠笼子/090
第十章 乔治维利尔斯,白金汉公爵/098
第十一章 默恩镇的那个人/108
第十二章 掌玺大臣一如既往,不止一次寻钟敲打/120
第十三章 博纳希厄夫妇/125
第十四章 情人和丈夫/137
第十五章 旅行/146
第十六章 德温特伯爵夫人/163
第十七章 梅尔莱松舞/169
第十八章 小楼/176
第十九章 阿多斯的妻子/182
第二十章 米莱狄/188
第二十一章 幻象/190
第二十二章 一个可怕的幻象/197
第二十三章 红鸽棚客店/202
第二十四章 火炉烟筒的用途/206
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212
第一章
老达达尼安的三件礼物
话说1625年4月的头一个星期一,《玫瑰传奇》作者的家乡默恩镇一片混乱,就好像胡格诺新教派要把它变成第二个拉罗舍尔似的。只见妇女都朝中心街方向跑去,又听到孩子在门口叫喊,好几位有产者急忙穿上铠甲,操起一把火枪或一根长矛,以支撑不大安稳的心神,也跑向自由磨坊主客栈。客栈门前人越聚越多,人们把客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想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那年头人心惶惶,常出乱子,差不多每天都有个把城市发生这种事件,被记录在档。有时领主之间发生冲突,有时国王跟红衣主教打起来,有时西班牙向国王宣战。除了这些明争暗斗,明火执仗或者暗中进行的战争,还包括盗匪、乞丐、胡格诺新教徒、恶狼和悍仆,也向所有人开战。城镇居民都常备不懈,随时准备对付盗匪、恶狼和悍仆——他们也时常对付领主和胡格诺新教徒,还时而对付国王,但是从来没有反对过红衣主教和西班牙人。这种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因此,在上面所说的1625年4月的头一个星期一这天,居民听见喧闹声,既没看到红黄两色的旌旗,也没有看见德黎塞留公爵扈从的号衣,就纷纷朝自由磨坊主客栈跑去。
人们跑到那里一看,才明白这场骚动的起因。
原来是来了个年轻人……让我们一笔就勾勒出他的形象:他活似一个十八九岁的堂吉诃德,只是没有戴盔披甲,仅仅一身短打扮,蓝呢子紧身衣褪了色,变成难以描摹的葡萄酒渣和碧空的混合色。他长了一张长脸,呈棕褐色,颧骨很高,这是精明的标志;腭部的肌肉极为发达,这是加斯科尼人的特征,他即使没有戴贝雷帽,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何况这个年轻人又戴着插了根羽毛的贝雷帽,眼睛还睁得圆圆的,显得很聪明;那鹰钩鼻子长得倒挺秀气;看那个头儿,说是小青年,未免太高,说是成年汉子,又嫌矮了点儿;如果没有那把挂在皮肩带下的长剑,缺乏眼光的人就会认为他是个赶路的农家子弟:他那把长剑,步行时拍打他的小腿,骑马时则拍打他的坐骑倒竖的长毛。
不错,我们这位年轻人有一个坐骑,那坐骑特别引人注目,也的确惹人注意。那是一匹贝亚恩矮种马,看牙口有十三四岁,一身黄皮毛,马尾巴脱落,腿上长了疮,走路时脑袋低到膝盖以下,因而缰绳也就多余了,尽管如此,一天它还是能走八法里路。这匹马的优点完全被它怪异的皮毛、别扭的步伐给掩盖了,又恰逢人人都自认为会相马的年头,因此,这匹矮种马从博让希门进入默恩镇刚刚一刻钟,就引起轰动,贬抑之词由马殃及它的骑手。
达达尼安(这位骑在另一匹罗西南特上的堂吉诃德被这样称呼)不管骑术怎么高明,也不能无视这种坐骑给他带来的滑稽可笑之处。因此,他听到评头品足的议论,就感到格外难堪。当初他的父亲,达达尼安老先生,把这样一头牲口当作礼物送给他时,他接受了,却没少叹息,心里知道,这总归还能值二十利弗尔。当然,父亲伴随礼物所嘱咐的话,可就无价了。
“孩子啊,”那位加斯科尼老贵族所讲的,还是亨利四世一辈子改不了的贝亚恩方言,“这匹马就在您的父亲家出生,说话快有十三年了,还从未离开过家门,因此你应当喜爱它。千万不要把它卖掉,就让它体面地安享晚年吧。你若是骑着它去打仗,就要像对待老仆人似地多多照顾它。”老达达尼安接着说道:“如果有幸进朝廷做事,而你出身古老世家,也有权享有这份荣誉,那你就不能有辱门庭,要知道五百多年来,您的祖先始终保持这个门庭的名声,为了你,也为了你的人。我所说的‘你的人’,是指你的亲人和朋友。除了红衣主教和国王,你不买任何人的账。一个世家子弟,要靠自己的勇敢,仔细听清楚:只能靠自己的勇敢,才能建功立业。谁在一瞬间发抖了,谁也许就会丧失命运之神恰好送来的机会。你还年轻,有两个理由应当勇敢:第一你是加斯科尼人,第二你是我的儿子。不要害怕各种机会,要敢于闯荡。我教过你怎么用剑,你有铁腿钢臂,找点茬儿就动武;现在禁止决斗,那就更要跟人斗一斗,这样,打架就要表现出双倍的勇敢。孩子啊,我只能送给你十五埃居、我的马和你刚听到的叮嘱。另外,你的母亲还要给你一种制药膏的秘方,那种创伤膏的秘方,她是从一个波希米亚女人那儿学来的,疗效神奇,只要是没伤着心脏的伤,它都能治好。无论什么你都要尽量利用,要活得痛快,活得长久。我只有一句话要补充了,我想给你提供一个榜样,但那不是我本人,我没有在朝廷当过差,仅仅当过志愿兵去参加宗教战争,我要说的是特雷维尔先生。他从前是我的邻居,小时候有幸跟路易十三世一块玩耍——愿天主保护我们的国王!他们做游戏,有时还真动起手来,国王并不总能占便宜,而会挨拳脚。但是国王反倒非常器重他,对他情深义重。后来,德特雷维尔先生头一次前往巴黎,一路上同人打过五场架;从老国王驾崩一直到当今国王成年,不算作战和攻城,他同人决斗过七次;从国王成年直到今天,他也许同人决斗了上百次!然而,虽有法规、条例明令禁止决斗,他还照样当他的火枪卫队长,也就是国王特别倚重而红衣主教颇为忌惮的一批勇士的头领。而众所周知,红衣主教先生是不惧怕什么的。此外,德特雷维尔先生的年俸是一万埃居。因此,他是个大派头的贵族。他当初也跟你一样。拿着这封信去见他,照他的样子,把他作为榜样。”
说完这番话,达达尼安老先生将自己的剑给儿子佩挂上,深情地吻了他的面颊,并为他祝福。
这个年轻人当天就上路了。他带着父亲赠给他的三样东西,即上文交代的十五埃居、一匹马和致德特雷维尔的一封信。不言而喻,叮嘱的话我们没有算在内。
达达尼安vade mecuma,就从精神到外表,都成了塞万提斯那部小说中的主人公的精确复制品了。而我们作为历史学家必须描绘他的形象时,也将他与那个主人公做了恰当的比较:堂吉诃德把风车当作巨人,把羊群视为军队;达达尼安则把每个微笑当作侮辱,把投来的每一个眼神视为挑衅。因此,从塔尔布到默恩,他始终握紧了拳头,每天两只手按住剑柄不下十次,只不过拳头还没有击到任何人的腮帮子上,剑也没有被拔出鞘来。这并不等于说,过路的人瞧见这匹寒酸的小黄马,脸上没有绽出过笑容。可是,小马上面毕竟有一把大长剑啪啪作响,再往上看,还有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那眼神露出的目光凶狠多于傲慢,行人也就憋住笑,如果实在憋不住,他们也至少像古代面具那样,只是露出半边笑脸。就这样,达达尼安一路行来,始终保持凛然难犯的神态,也安然无恙,直到到达默恩这座倒霉的城市。
他到了默恩,在自由磨坊主客栈门前下马,却不见有人招呼,无论老板、伙计还是马夫,都没有到下马石来扶马镫。他从一楼一扇半开的窗户望进去,看见一个身材魁伟,虽然眉头微皱但神态十分高贵的绅士,正对着两个似乎在洗耳恭听的人谈论什么。达达尼安凭自己的习惯,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谈论的对象,于是侧耳细听。这一次,达达尼安只对了一半:人家谈论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马。那位绅士仿佛在向听者列举这匹马的各种优点。而正如我所讲的,听者对讲话的人十分恭敬,时时哈哈大笑。须知微微一笑,就足以惹恼这个年轻人,因此可以想见,这样哄堂大笑会对他起什么作用。
不过,达达尼安倒想先看清,那个嘲笑他的放肆的家伙的尊容。他以高傲的目光凝视着那个陌生人,看那样子,那人的年龄在四十至四十五岁之间,黑色的眼睛目光敏锐,脸色苍白,鼻子特别突出,黑髭修得十分齐整。再看他的衣着,只见他穿着一件紧身短上衣和一条紫色齐膝短裤,配以同色的饰带,除了露出衬衣的袖衩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装饰了。那短裤和紧身上衣虽是新的,却很皱巴,就好像长时间搁置在箱子里的旅行服。达达尼安既迅疾又极为细腻地观察到这几点,而且无疑他出于本能,还感到那个陌生人会对他未来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
且说达达尼安正盯着瞧那位身穿紫上衣的绅士,那位绅士也正品评那匹贝亚恩矮种马,发表一段极为渊博而深刻的议论,惹得那两个听客哈哈大笑,而他本人则一反常态,脸上只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在游荡——假如可以这样说的话。这一次再也没有疑问了,达达尼安确实受到了侮辱。他对此深信不疑,便把帽子往下一拉,模仿他在加斯科尼偶尔见到的一些旅途中的贵绅,摆出朝廷命官的派头,一只手按住剑柄,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向前走去。然而不幸的是,他越往前走越生气,甚至气昏了头,本来想好了一套话,要义正词严地向人寻衅,可是嘴里吐出来的却完全是一个狂怒地打着手势的粗鲁家伙的言词。
“嘿!先生,”他嚷道,“说您呢,窗板里面的那位!对,就是您,您在那儿笑什么呢?说给我听听,咱们好一起笑笑。”
那位贵绅的目光缓缓地从马移到骑马的人身上,仿佛半晌才明白过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指责是冲他来的,继而,再也没有一点疑问了,他就微微皱起眉头,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以一种难以描摹的讥讽和放肆的声调回答达达尼安:“我可没跟您讲话,先生。”
“可是我在跟您讲话!”年轻人又嚷道,他见对方既放肆又得体,既鄙夷又掌握分寸,就更加气急败坏了。
那个陌生人淡淡地笑着,又打量了他一会儿,便离开窗口,慢腾腾地走出客栈,来到距达达尼安两步远的地方,正好站到马的对面。他那样泰然自若,又一副嘲笑的神气,引得仍然站在窗口的那两个人越发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