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真介是日本一家炒鱿鱼株式会社的终结面试官,这是全日本最火、最招人恨的职业,真介像一个魔鬼终结者,所有与他面谈的人都将意味着职业生涯的结束。这是个残酷、快意、悲情的工作,有点忧郁、有点帅酷的真介却对这份专砸别人饭碗的工作干得得心应手。从建材公司、玩具公司、大银行、音乐制作公司到大汽车制造公司,无论你有多么优秀,只要还没有达到完美,真介就有办法让你辞职。 然而,当真介准备炒掉建材制造公司代理课长阳子时,才发现自己身为裁员面谈官也有不可克服的弱点,他居然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年长自己八岁而又强势的女人…… 随着经济危机的加剧,真介作为炒鱿鱼面谈官越来越忙,只是后来遇到真介的那些人都没有阳子那般幸运,身为女人,假如有一份美好的爱情,谁会在乎那份工作呢……
全球41位顶级企业总裁和18位人力资源总监同谋力荐,山本周五郎大奖最受读者欢迎大奖,读《杜拉拉升职记》不一定升职,不看《炒鱿鱼面谈官》可能被炒。
第一章 狂怒之女
第二章 玩具之男
第三章 老朋友
第四章 无处可逃
第五章 消失的人
第一章 狂怒之女
真介回过神,视线落在数据的第一页。
右上方照片里的中年男子有一张大饼脸,看起来相当倔强。平山和明,四十八岁,在这家公司二十五年了,现任川口支店店长。
大约在两个星期前就看过这份资料,当时唯一的感想是——这个男人,实在很差劲。
昭和五○年代中期,从东京某所排名第二的私立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这家建材公司“森松House”任职,之后一直从事业务工作,业绩还算不错。个人数据里注明,大学时曾参加橄榄球社团,似乎可以想象得出来,年轻时是靠着孔武有力的气势拿到不少订单的吧。
平山和明在经济景气之际,昭和六十三年(1988年)被擢升为津田沼支店的副支店长,平成二年(1990年)升任支店长,平成四年,更荣升神田支社社长,并兼任东京都内东区经理。
接受委托之后,真介对这家公司的内部状况做了一番调查。
通常,只要能当上神田支社的社长,几乎可以确定未来前途一片光明,熬个几年,必定能当上总公司的营业部长,如果没犯什么大错,董事的位子就向你招手了。
不过,这个中年男子的傲人经历却到此为止。
平成七年,他被调往规模较小的松户支店任支店长职位;平成十年,更被流放到甲府营业所担任所长;平成十二年,转往静冈营业所。平成十四年,他虽然总算回到大城市担任川口支店的支店长,却必须兼任地方的经理,也就是除了管理部下之外,自己还得四处奔波冲业绩,并不轻松。坦白讲,其实是明升暗降。而且,最后还是免不了落到接受面谈的下场。
他会被降职,除了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原本一路顺遂的他,为什么中途竟会被判出局,这份数据从第三页开始罗列的罪状多到令人吃惊。这些都是真介自己着手搜集来的,由人事部门里对他的不利传闻开始调查,再一一访查曾经和他共事的部下。
真介觉得有点啼笑皆非。
其实,自己现在所做的,和这个男人不相上下。
他看了一下时间。三点五分,应该快来了吧。
旁边那个呆呆坐着,盯着自己双手的女人,大概正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检查指甲油是否完美无瑕吧。真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眼前那扇橡木门背后,此刻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真介转身坐定,对着门口说:“请进!”
银色的门把转动,身穿深灰色双排扣西装的平山走了进来。那张大饼脸在面对真介时,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真介却看在眼里。如果转换成语言,这句话就应该是:“我的去留,要由你这个小毛头来决定吗?”
说得也是,真介才三十三岁,这个男人的年纪大他一轮有余呢。
“您是平山先生吧!”真介很客气地开了口,“请这边坐。”
平山默默走近,在真介面前坐下。他抬起头,视线再度和真介交会。因为觉得遭受屈辱所引发的愤怒,使他的肩头不由得开始抖动。
“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真介以熟练的口吻继续说着。从事这份工作已经五年了,对于这样的敌意,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您要不要喝杯咖啡或是……”
他当然知道,平山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只不过,这样可以稍稍转移他的注意力。
“喔……不用。”平山嘟囔着,声音像是被痰卡住了一样。
“是吗?那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了。”真介故意用微弱的声音,一边说一边在对方面前把数据夹摊开,“今天,是贵公司的部长要您过来的吧?”
“是。”
“部长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呢?”
“嗯……没有特别说过什么。”
通过这样三次应答,可以感觉出对方的态度非常强硬,于是真介采用更慎重的口吻说:“哦,是吗?其实……我想平山先生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贵公司的营业部门将大幅缩编。”
真介刻意停顿下来,双眼直盯着平山。
对方开始有点坐立不安。接着,他几乎是豁出去了,气愤地说:“也就是说,我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是吗?”
真介慢条斯理地,把平山应该也知道的真相再说了一次:“总之,大幅裁员是不可避免的了,各地区营业所将一一合并。就算勉强留下来,再过五年,薪资待遇也会有所改变,最多将减薪三成,而且每年冬夏两季的奖金也只剩一个月的了。”
平山心里有数,被叫到这里来的人,就算能侥幸留下来,将来也逃不过减薪的命运。可是以平山家目前的状况来看,有房贷要缴,还有两个孩子在念私立大学,这样的离职条件,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我个人认为,您也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接受新的挑战。您觉得呢?”
真介言下之意就是公司要解雇对方,只不过依照劳动法规定,不能提到“解雇”这两个字。在日本,指明要对方走人是违法的,所以只好兜个大圈子,引导对方自动离职。紧接着,真介提出了一些优惠条件循循善诱。
“当然,一旦您下了决定,据说公司方面也会竭尽全力。除了公司规定的离职金之外,还会额外支付给您实际任职年数乘以基本月薪的钱,加上休假的津贴。此外,如果您需要的话,公司方面还可以协助您二度就业。”
平山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他在心里逐一计算:正常说来,以他在公司二十五年的资历,大概可以拿到一千多万的离职金,加上额外的给付,二十五年乘上六十万是一千五百万,总共是二千五百万左右。两个儿子距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这当中就算没有找到其他工作,也还过得去。真的有个什么差错,手上还有一间位于世田谷区五十坪的房子。真介调查过周边的房价,拍卖之后还清贷款,还能剩一千多万。
面前这小子,想必早就算到这一步了。而且,就算继续留在这家公司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只能领个微薄的死薪水等退休,面子实在挂不住。
他在犹豫。
“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条件还不坏。您是否愿意借这个机会,跨出这一步挑战全新的自我呢?”
这种恶心的台词,有时候连真介自己都觉得受不了。
平山总算开口了:“可是,为什么是我?”
他嘀咕着,好像一股无名火又冒了上来,突然越说越急:“我在这家公司已经二十五年了,最起码在前二十年里,一直都是本着为公司鞠躬尽瘁的宗旨努力工作。我的业绩表现也一样,年轻的时候从来不曾输过别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即使后来当上主管,对总公司交代下来的任务也都全力以赴。”
他因为太过激动,说话越来越不客气,口沫横飞。
“最近这几年,或许我的业绩有些不尽如人意,可是仍然在为公司多赚点钱而拼命,甚至牺牲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跟客户鞠躬哈腰,不知看了多少脸色。”他听了自己所说的话,变得更加生气,想必这是个很容易自我陶醉的人,“但是到头来,却想一脚把我踢开,这不是太过分了吗?你说是不是?”
一吐心中怨气之后,他用挑衅的眼光看着真介。真介知道,这个男人的态度开始有所转变了。照这样看来——
“而且,你说的是自愿离职吧?”
“基本上,是的。”
“那么,我完全没有打算离职。”
“可是,平山先生您现在的职位,将来可能会废除哦。”
“那是公司决定的,不是我决定的。”
果然!在刚才说那番话的过程里,他不知什么时候下定了决心,要和这家公司对抗到底。
真介用对方可以察觉到的音量,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摊开数据夹第三页以后的部分。
“这里,有我们公司自行调查的资料,是有关平山先生您的。”
平山眼睛一瞟,视线落在真介的手边。
“根据调查,您三十四岁升任津田沼支店的支店长,之后的十四年里曾经担任过四五家支店或营业所的主管,是吗?”
“那又怎样?”
真介一语不发,取出第四张数据,递给平山。对方也沉默地接过去,拿在手上。
“这上面的数据,是各支店员工的平均离职率。例如:最上面这位田中先生担任主管以来,部属的平均离职率是5.7%,算是相当低。再看看左边这一栏的项目分布图,离职的大多是二十五六岁的女性员工,想必是婚后辞职者居多吧。”
“……”
“可是平山先生,很抱歉,我必须指出,您的数值是这二十多位业务主管之中最高的,高达21.2%,在这份表格中敬陪末座。而且依照项目分布图显示,其中有七成以上是二十出头的男性员工,以公司的立场而言,这群人正是薪水不高却冲劲十足的高回报人才。至于其他女性员工,因为个人因素而自动离职的情况也有待核实。再者,不知为何,她们的职务几乎都是支店的会计或总务。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您应该了解吧?”
山眉头深锁,脸上表情僵硬,什么话也没说。